她蒼白的雙腳已經在天花板上晃了快兩個禮拜,黑暗中只能看見殘破的裙襬上滴落黑色的液體,空氣中瀰漫很重的血腥味。答……答……緩慢的水聲就像沒關緊的水龍頭,那樣的噪音是心靈上的一種折磨,如果她是新鮮的死屍,流出來的液體會淹到我的寶貝床單上。

我膽顫心驚地用眼角餘光盯著那個東西的方向,我腦袋不停轉動,試著不去在意,但回憶卻趁虛而入填塞我的腦海。其實之前我逃到鄉下也很膩了,那種寧靜會讓人耳鳴到覺得孤單。人口稀少的地方,青少年不斷外流,只剩兩腳都快踏進棺材的老人,默默坐在前院讓太陽曝曬皺巴巴的皮膚,他們的笑容裂開了一段歲月的痕跡。

但是時間久了那些滿嘴吊著八卦的三姑六婆,開始對我的過往感到興趣,整天在背後指指點點,用低俗的語言憑空捏造我的過去,可笑的行為。老實說這種鬼地方還是不適合我,那天我很快整理零落的行李,隔天就搭上最早的一班火車離去,離開了那個村子。

找到臺北這間小套房已經有一個月,要不是當初貪小便宜,我也不用受這種罪。看著床頭櫃上的藥罐子灑出的白色藥丸,我已經           吞了幾顆安眠藥了?我嘗試數著這些小藥丸,這個晚上還是嚴重失眠。深深嘆了一口氣,十分沉重,掛在那的「東西」似乎聽見我的嘆息,嘎吱吱地轉動勒在脖子上的繩子,像被麻繩緊緊勒住東西的粗糙音調,刺穿我脆弱的耳膜。

「科科科……科嘎嘎──」她的臉像整個貼住黑色磨沙紙被人用力來回摩擦,血肉模糊的,連眼球上的水晶體也被磨壞,分不清楚是瞳孔還是打破的蛋殼,反正就是爛那裡的肉球,雖然房間被黑暗籠罩著,但還是覺得渾身不對勁。我想撇過頭或翻個身,只是這樣子對她不太好意思,畢竟她生前應該是一位大美女吧。

「那個……要不是這裡的房租我已經簽了一年了,我也不會想打擾妳的。」我撥弄著頭髮,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,但看起來卻像精神有問題的人在那自言自語。

從最近她才開始出現,先是一團黑影懸掛在天花板上,偶爾會隨著風而搖曳,像黑色的巨大風鈴。沒過多少日子,耳邊開始傳出一陣又一陣的水滴聲與女孩的哭泣聲,我以為自己病情又開始惡化,但是心底卻深信她是存在在這間房子裡,每天都會上演死亡的過程,一幕幕烙印在我腦裡,久久無法安睡。

不久,啪搭一聲,一團一團的黑色物體從她的下體竄出,就像龐大的黑色怪物從她的肚子誕生在這個世界,我的房間我的地板上。她開始用力搖晃,晃動天花板的柱子都灑下一些油漆粉沫,「咿啊啊啊──啊啊啊啊──」扭曲的臉形依舊轉動著,身上每處的疼痛都由嘴巴吶喊出來,雙唇與下巴用力扯裂連接的肌肉,不時朝著牆壁噴出令人反胃的不明嘔吐物,像是黏著的肉塊與胃液。我抱著頭試圖想逃避,又要開始了……

懸空的雙腳繃緊且僵硬地往前踢動,雙手緊抓著環繞在她脖子上的繩子,繫緊她細長的聲帶,越是使力喉嚨凹陷的深度越明顯,隨著嘴型變動吐出來的東西更是莫名得多,繩子把氣管勒得連一絲空氣都難以穿過,肺部吸收不到鼻腔所供應的氧氣正費力收縮著,嘴巴張得很大,她用力地喘氣就像溺水的老鼠努力讓自已有一絲生存的機會,泛著血絲的眼白占據了脆弱的眼球……很痛苦,這種死亡的過程是如此痛苦。

屍體開始規律地搖擺著,房間只剩下繩子摩擦柱子的聲響,這一刻安靜到讓我耳鳴。答……答……緩慢的水聲就像沒關緊的水龍頭,那樣子的噪音是心靈上的一種折磨,不知道要上演幾次我才能擺脫這一切,我盯著牆壁發呆,喃喃自語。

我不想殺了妳─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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